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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说月报原创版杂志在线阅读
大雪横飞
张尘舞
---文章选自小说月报原创版杂志
米卢被梦里的习题追赶了一夜，在闹钟的嘀嘀声里费力地睁开眼。她拖着沉沉的身子,拉开窗帘,天光白得让她吃了二惊。米卢扭头朝正在厨房里忙碌早餐的妈妈喊:“妈妈,下雪了!”妈妈头也不回地扔给她一句:“就是下炸弹你也得去补习。”
米卢揉揉眼睛,探头朝窗外望过去,那一地白亮亮的雪在阳光中静放光芒。这雪,真白!白得失去了真实,像一个干净又遥远的梦，突然横亘在米卢的眼前,米卢有些恍惚,那股子熟悉的头疼又来了。米卢揉着太阳穴,嘟哝着:“我又没说不去补习班。就算您不让我去,我也得去。有一次摸底考试，莫晓涛比我考得好。”
妈妈手脚利索地把煎蛋、牛奶、南瓜粥一股脑儿端上桌,看着米卢笑了,无所谓地说:“他只超过你一次,而且比你只高一分,可以忽略不计。再说,这次期末考试你们俩成绩不是全校并列第一吗！”
“高考的时候,一分可是能挡住千军万马的,您可别小看这一分。还有,我不喜欢和别人并列。”米卢抓起毛巾胡乱地往脸上擦了几把。
米卢妈妈将筷子递给米卢，又念叨起那件令米卢心烦的事:“米卢,那个代表学校去参加全国英文演讲大赛的名额,你到底打算怎么回答你班主任啊？你不会真要把名额让出来给莫晓涛吧？”
米卢觉得头又疼了，她用手揉着太阳穴,支吾着敷衍妈妈:“我还没想好。”
妈妈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愤然:“你们班主任真是，为什么把这个难题交给你。
既然只要一个人去比赛,当初为什么同时选你们俩去省里比赛？现在要参加全国大赛,又说只要一个。不行就抓阄,干吗问你是否愿意主动退让！还用问吗,当然不愿意啦！”妈妈越说越气愤,干脆把手中的抹布往水池里一扔,说:“班主任为什么不问莫晓涛愿不愿意退让呢？”
米卢继续用手按着太阳穴，酸溜溜地说:“莫晓涛的口语确实比我好一点点。”米卢知道班主任表面好像是征求她的意见,让她拿决定,其实班主任的目的是希望她能主动退让。
她偏不要干脆地答应班主任。凭什么啊!她去参赛,未必就不能获奖。莫晓涛口语比她好一点点有什么用啊？一点点,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点点。省里的比赛,他和她都是一等奖！
米卢爸爸拿着晨报拍了拍米卢的脑袋问:“女儿,头还疼吗?”见米卢点点头,爸爸心疼地看着她,说:“照我讲啊,比赛的事就让莫晓涛去,你可以把准备比赛的时间和精力用来做其他事，未必是坏事嘛!今天又下雪，不要辜负这么美好的雪景,咱们不听你妈的,别去补习班了,我们父女俩去拍照。”
米卢往嘴里扒拉几口南瓜粥，立刻否决:“那哪行。我妈不是说了,就是下炸弹也得去！”
爸爸摇摇头，用报纸掸了掸肩膀上的细屑:“你和你妈一样要强，不会享受人生。你看你红梅表妹,浑浑噩噩地读书学习,该玩的一样没落下,成绩也不是太差。女娃娃嘛,何必对自己要求那么高。”
眼睛瞪圆,枪口一致对准米卢爸爸:“女娃米卢和妈妈听了都不乐意了，同时把娃怎么了？”
“我要为自己设计一个美好的人生，我小米卢把手一挥,很有气势地冲爸爸说:能够做到？我的高智商会给我带来完美的学能够跳两级,成绩永远第一,有几个人人生。爸,说句有诗意的话啊,我的追求就像游乐场的摩天轮无休止地转着,永不停止。”
米卢妈妈收拾完饭桌，替米卢拿来外套，对米卢爸爸说:“你别拿红梅来说事,红梅是我侄女，照理说我不该讲这样的话，可她确实是没法子跟我们家米卢比。那孩子,智力平平,并且毫无追求,整天倒是乐呵呵的,落个心态好。”走到门口的米卢换好鞋子,轻蔑地一笑,刚想说拿红梅跟自己比简直是一种侮辱,她的脑袋就爆炸似的疼起来。又来了,米卢蹲下身子抱住头,可这次的头疼来势汹汹,两边的太阳穴像是有人在拿铁锤重重地敲打,接着一张口，刚吃下的早饭一股脑儿吐了出来,人往后一仰便陷入昏迷。
医院,白衣,刺眼的灯光,手术刀,哭泣声……
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昏迷。
耳边一切的声音都仿若电影中的慢镜头,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。米卢的感觉很美好,她看见两个自己,一个躺在手术台慢慢跌落,打破湖面的平静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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