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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市画报在线阅读
风的旅程
---文章选自城市画报杂志
高船比赛开始了。
我们的航程从丹麦奥尔堡开始,穿过卡特加特海峡、斯卡格拉克海峡,到达北海,再回到卡特加特海峡,到达挪威的费德列斯坦,经历五天六夜的航程。比赛规定所有航行的帆船,唯一使用引擎作为动力开船的地方只能在港口内,出了入海口,所有的船只能使用风力作为唯一动力,一旦使用引擎,则会被取消参赛资格。
只有在这个时候,人类才会真正注意到风。
起风的时候,风帆被注入满满的动力,元气满满的样子像是热气球一般,被充满鼓胀的风帆不断发出噗噗的声音,这个时候我们航行的速度可以达到几十公里一小时,和汽车的速度差不多。在风力微弱的时候,风帆像是泄了气的气球,沓拉下来,发出干扁的“Pia Pia”声,听起来像是风帆在叹气,这时候我们航行的时速不到 2 公里一小时,比走路还慢。
风帆船是人类伟大的技术革新之一,在文明史上的地位可比陶轮和印刷术。开船的时候,船长不断指示我,朝着风的方向移动船舵,“你要去寻找风”水手告诫我,我双眼注视着在桅杆顶的旗帜,旗帜飘动的方向指向风来源的方向,我不断转动方向舵,再看旗帜飘动的力度是否有增加来顺应调整方向。“顺风转舵”这个成语就源自这里,只有这样,我们的速度才能与风保持一致。
有时候,风会突然变换方向。
我们需要随时保持警惕,变换帆的方向,让帆与风呈九十度直角。水手教我们起帆,这是体力活,需要两三个壮汉并肩齐力上下拉动麻绳,有时候整个人需要跳起来用体重来拉动,再带动铁链和木扣升起白帆。我们的船上一共有七块帆,每次升起之后,根据风向快速调整风帆角度,然后将麻绳卷起绕好在船的各处。半个钟头内,船上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,大家满头大汗。很久没用手做粗活了,手掌被粗糙的麻绳搓得火辣辣。粗糙又真实。
拉麻绳、卷麻绳、打结只是一切的开头。随着风向改变,或者船只改变航向,水手需要随时调整麻绳,在船长“主缭索”“前缭索”“后角索”“前角索”一声高过一声的指令中,所有人都在甲板上来回跑动,帆船虽小,但仍然跑得满头大汗,将每根绳索按需要系在固定位置,再根据变化着的海洋条件随机应变。根据空气动力学原理,流体速度增加,压力就会减低,通过船与风的夹角将风力分散。通常掌控方向的舵手若以角度较大的“之”字形路线航行,速度会加快,并时常侧转船身,让风帆始终饱满,承载着风带领我们在海面上画下弧线。
我不断感知到自然最原始力量的召唤,我问水手,风来自哪里?
水手笑着解释,风是因为地球的气压差异造成的,但没有人知道风来自哪里,这是一个神秘的问题。在人类文明历史中,风引发了神话,影响过历史,扩展了运输和战争的范围。
现在,风推动着我们的帆船在大海中航行,我们的帆船,就像一个有魔法的房子。因为风的力量,滑行在海面上。
航行到第三天的时候,我们做了一个极致的决定——关掉了所有的电力设施,包括定位系统(我们船上的是电子海图显示与信息系统 ECDIS 和全球定位系统 GPS)、无线电、自动循环的水泵。
我们的航行回到了更远古的时代,比大航海时代更古老,麦哲伦,哥伦布,千年前的维京人,古希腊的奥德赛,到史前人类最初尝试的一只木舟,他们正如此刻的我们一样航行。
看着黑屏的定位系统,我傻眼了,茫茫大海上,只看得见海水和天空,那我们现在在哪?在海上精确定位船的位置,一直以来是人类不可解决的难题。你或许有出海的勇气,嗅到风向的灵敏,但对于一只没有航向的帆船来说,任何风都是逆风。尤其在古代,在缺乏现代设备的情况下,大洋洲岛上的波利尼西亚人利用太阳、星星、月亮、风向和潮流方向在海上进行定位。“北欧海盗”维京人利用太阳阴影板、海上航行的天数、估计的船速以及太阳和星星的方位等定位。但即使通晓自然的奥秘,遇到天气不好,看不清楚星星和太阳的时候,便无法定位。历史上无数消失的帆船,启发了许多民间传说和神话。这个时候,我们的船长拿出了一个古老的仪器——六分仪。
1757年,由数学家高斯发明的六分仪问世,解决了长期以来的海上经度计算难题。六分仪的出现,促进了版图的扩张,让大英帝国在维多利亚时期成为了一代枭雄,同时也影响了航海史与世界大战时期的世界格局。船长拿出六分仪测量地平线与太阳间的角度,利用时间,航速与太阳(或者月亮和星星)和海平线的夹角进行方位测定,根据三角函数确定方位,得出了经度,再通过航海图对比知道我们的船只在地球上的位置。船在航行的时候是会进水的,所有的帆船都有自动泵水设施,关掉电之后,也关闭了自动的抽水泵,我们需要每一个小时手动抽水 10 分钟,否则我们的船就会因为进水过多而沉下去。于是我们将船上的人员编好了分队,每休息 8 个小时需要工作 6 个小时,轮流排班开船,抽水,升帆。
有时候,我在午夜起来,从傍晚开船到半夜,我看见月亮像火球一般落入海底,银河在我们眼前无限清晰,帆船像是航行在宇宙之中。有时候,日出时刻开始航行,黑夜在航行中慢慢消失,晨光熹微,风吹着我的头发,无比清醒。有时候,白天开船,太阳照亮在我们的头顶,看到船上的朋友们,他们唱歌跳舞,好不快乐。
生活在自然的规律中,没有电,只有风。每天抽水,升帆,掌舵,和朋友们煮饭、钓鱼、唱歌、聊天。那些曾经在人类文明中坚不可摧的自我在消失,我有时在大笑,有时在流泪。朝着帆船,大海,天空举杯。所有浑浊的欲望变成一个个干净透明的海浪,我的身体逐渐变成船的一部分,变成了海洋和天空。我感到无比轻松,比人性更遥远的广阔,在风的旅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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